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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上《高山》《流水》大概有誤。。。

南朝王僧虔《技錄》:“魏文德皇後雅善琵琶。明帝嘗引後衣乞為音樂,時楊阜在側,問帝曰:‘太後,陛下嫡母,君禮豈在邪?’帝愧然縮手,後乃出。傾之,帝謂阜曰:‘吾知卿敬節,然誠因吾心慮不平,今從卿言,不得茫茫湘水,見伊人焉?’此言後之音律高妙。

(大概意思是曹叡牽著阿郭的衣服請阿郭為他彈琵琶,被大臣吐槽阿郭是嫡母,禮儀在哪裏?曹睿回答,我實在是心慮不平,如今聽了你的話,再也不能夠隔著茫茫江水,找到像(母後那樣音律高妙)的人了。。。。翻譯略渣。。。不知道有沒有更好的譯法)

☆、南郡尋親路(修文)

建安十年五月某日,晌午,做好了一切準備,將戶籍木牘,錢財,衣物,食物,路線地圖的絹布,當年華佗那瓶不知道有沒有過期的麻沸散等等東西都裝於一個包袱。

縱然對於那些木牘上寫著的“郭照”的親人,我一個都不認識;縱然我從來不曾一個人出過遠門,更何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大漢;縱然,有太多的縱然,我還是決定離開鄴城。

曹氏一直在裏屋的床沿坐著,在拜別了任峻的靈位之後,我轉而進屋同她辭行。

“你過來。”她低聲喚我。我膝行到她跟前,她伸手便是“啪,啪!”兩記耳光,臉上火辣辣地疼,我不敢動彈,任由眼淚流下來。

欠他們夫妻二人的我怕是這輩子還不了了,她無非是想讓我不要那麽自責內疚。若是我連這都不能理解,那也太說不過去了。我是個再自私不過的人,再不離開鄴城,換個心境,我怕自己早晚會瘋掉!

“從此以後,你自姓郭,同任家再無瓜葛”曹氏含淚道,“以後橫死在外也好,飛黃騰達也罷,與任家毫無關系。若是被我知道再以任家名義行事,天涯海角,無論是生是死,皆不會放過你!”

“是!”我低頭答應道,“郭照知道了!阿母養育之恩,郭照只能來世再報。”以前總覺得“來世再報”這種話是一種空話,可現在,我真的希望人是有來世的。

屋外辭別任先任覽,拜托他們以後更加孝侍母親,將姊姊的那份孝心也帶上。我是帶著不再回鄴城的決心離開的。

漢代,造船航海技術已然接近成熟,站在寬大客船的甲板上遙望,鄴城的渡頭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熱鬧。人來人往的人群中,有強抹著眼淚送行的母子;有依依不舍的夫妻;也有高高興興全家出行游玩的家族。那一瞬間才發現,其實從來到鄴城到此時離開,我根本來不及好好欣賞過這座城。sk

眼看就要揚帆起航,船客們依次進入船艙,船工們一面收錢,一面檢查船客的戶籍木牘。偏偏就有兩個華衣年輕男子出手闊綽,又說自己是行路商人,半路遭了竊賊,偷走了木牘,怎麽也證明不了自己的身份。我正巧排在他們後面,瞧見他們多塞給了船工幾串五銖錢,船工不動聲色地收下錢,揮揮手讓他們進去了。

原來還能這樣......果然還是我以前太幼稚。問題是,見過穿綾羅綢緞的商人嗎?算了,管他們是誰呢,只要不是劫船的強盜便好。

大概是穿越到東漢之後就沒“出過遠門”的緣故,我總覺得一切太順利了,反而心裏慌慌的。一面跟著前面的人走,一面被後面的人擠,慢吞吞地的移進船艙,只聽前面那兩中的人青衣男子伸手捶了藍衣男子一下,開口道:“二兄,我們明明已然投奔到了烏桓,你卻非得為了個婦人冒險再回鄴城,如今親眼見到物是人非,可高興?”

那藍衣男子並不答話,只一味的向船艙裏擠。

船艙內的設施很簡便,只留了幾個案桌,擺了些果品食物供船客休息,男女百姓們自發的分成兩堆,坐在船的兩邊地上。

當然這船並非是“直達”南郡的,但是離開鄴城的民間客船每天只有這麽一艘,總是每到一個渡頭便下去一些人,或是到達目的地或是轉乘馬車轉坐其他船只,到了晚上,船也不停,大家只靠著船沿休息。

我是個心思重的人,孤身在外本就會多留些心眼,不會輕易熟睡,再加上船裏呼嚕聲不絕於耳,就更睡不著了,只閉著眼睛休息。

大概是以為所有人都熟睡的緣故,白天的那兩個青年人又在船艙的另一邊聊起天來。

“二兄,這次雖然沒能親眼見到阿母,但好歹從旁人口中知道阿母還活著,也該放心了。還有你那嬌妻,先前和你說還不信,現在可是整個鄴城的人都知道她跟了小曹賊,肚子都那麽大了。如今可是不用投鼠忌器,可以放下心來去烏桓那裏對付曹賊,為父報仇了。”這是白天開口的那個人的聲音。

“顯甫,不準這般說你阿嫂!你阿嫂,定然是為人所迫,我不怪她就是!”

我眉毛微微一動,心裏大概知道這兩人是誰了。

袁熙現在自己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四處逃竄,還想著冒險回鄴城確定劉氏和甄宓的安危,某種意義上來所,倒也算得上是有情有義了。

不過,怎麽說呢,曹丕這孩子吧,就算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強人所難。話說得難聽些,即便甄宓和曹丕不是兩情相悅,那也差不多是你情我願的事情。

再換句話說,正如孫敏所說的那個意思,要是甄氏果真不願意,即便沒有赴死的勇氣,哪怕城破之際在自己俏臉上劃上幾刀毀個小容沒準還能混個貞潔烈女當呢,是不是?

好了啦,我承認,可能是我真對甄宓存有偏見。

這世上的事還真是巧,怎麽就偏偏在船上遇上袁熙袁譚兩兄弟了,幸好互相不認識。我前夫是他的前妻,這算是什麽關系?

哦,我是郭照。與他們所有人沒有任何關系的郭照......

天亮了,船輕輕地停留在岸邊,又有一批人上來,一個衣著鮮亮地年輕女子想要上船卻被船工攔著,那女子拔下自己頭上的珠釵,開口求道:“小女子姓吳,欲去烏桓投奔親戚,不料盤纏被賊人偷去了,又與家中婢女仆從失散,如今身上沒有錢財,只有身上戴的這些首飾,求求你們讓我上去吧!”

兇神惡煞的船工絲毫不為所動,“我們這裏只收五銖錢,誰知道你這些首飾是真是假,又或是哪裏偷盜來的贓物,如何能收?”

船上眾人皆罵罵咧咧,詢問何時揚帆起行,我伸頭望了一眼,那吳氏的首飾確實是真金白銀做的,看上去價值不菲。船工真是沒眼力勁兒,剛想回頭找包袱拿錢去打個圓場,卻見袁熙先我一步走了上去,從腰邊解下錢袋,遞給吳氏,“女郎的這些東西皆是稀罕物,我買下了。”

不是做英雄去施舍,而是用買首飾地方式解圍,袁熙倒似是個不錯。再仔細一打量他,劍目星眉,風姿颯爽,若是鄴城還姓袁,他與甄宓大約會是很好的一對。

“多謝!”那女子將手中珠釵交予袁熙,又從他手中接過錢袋,詢問了船工價錢,只從中拿出船錢交予船工,將錢袋遞回給袁熙,“不過是些小東西,值不了那麽多錢。錢袋,先生還是拿回去吧。”

船工收了錢,自高興地下令,讓人掌舵開船不必說。

在船啟程搖晃之際,袁熙又將錢袋遞予那姓吳的女子,“若是女郎的這些珠釵,只怕這些還不夠呢,若非落難,想來你也是不肯賣的。”

“先生倒是識貨。”吳氏笑著推過去,“便當是謝先生解圍了,令正得了這些珠釵想來也是會高興的。”

令正一般用於尊稱別人的正室嫡妻。

袁熙搖頭苦笑,良久才訥訥道:“內子......已有她另外的生活。”

我正看得起勁,卻是一陣狂風吹來,船左右搖晃了起來。我急忙扶著船沿,穩了穩重心,再一擡頭,袁熙伸出手扶著在船上左右搖晃吳氏的臂膀,又局促不安地松開,“在下逾矩了。”

“多謝先生相救。”吳氏臉色一紅,只道。

吳氏要去烏桓,袁熙也去烏桓。這兩人,也許有戲。我在腦補了十萬字之後又覺得可惜不再順路,看不到下情發展。

天一亮我就在停靠的渡口下了船,同袁家兄弟沒有一絲哪怕是路人般的交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很好。

去飯莊吃飯,去客舍投宿,轉乘另一艘客船,輾轉了幾日,不知不覺竟又到了當年的南陽附近。由渡頭去城裏飯莊,諸葛亮夫婦二人居住的茅廬是必經之路。我見他家木門緊閉,也不知道建安二年還“躬耕於南陽”的諸葛亮有沒有被“三顧茅廬”了?

剛想側身低頭繼續趕路,迎面卻見諸葛亮黃月英似是買菜歸來,諸葛亮依舊是儒生打扮,只是比八年前多了幾分成熟,黃月英也只是布裙荊釵,看來這臥龍依舊還只是臥龍呢。他們夫妻二人倒是同八年前一樣恩愛。

眼看就要與他們擦肩而過,卻被黃月英側身拉住:“你是不是八年前那個穿著盔甲的女郎,可還記得?”

不過是八年前的一面之緣,我能認出他們是因為他們的名氣,而黃月英竟然能認識我,倒是讓我佩服她過人的記憶力。我頗為尷尬地笑笑,算是打招呼,裝作有急事的樣子向前走。怕自己會忍不住再去要個“劇透”!

黃月英似是輕聲說了一句:“夫君這次像是看錯了。”

“事情遠還沒有結束。”隱隱又聽見後面諸葛亮的聲音。

我不由地停下腳步,實在忍不住又折了回去,“諸葛先生有話不妨說個明白。”

諸葛亮搖頭對我道:“如今說起來,‘命中註定’四個字女郎可能不信。但事情卻是如此,即便是逃避,也爭不過天。”

這個世上有些成語一直都是相矛盾的,比如有人說“命中註定”,又有人認為“人定勝天”。

“也許吧!那先生適才所言事情沒有結束又是何意?”其實我沒有聽懂他的話。

“以為緣分結束了嗎?有時候是另外的開始!原本有一女子自小便被斷定‘貴不可言’,她的命相在尋常相師看來是要母儀天下的。可命中註定,由於女郎你的存在,她的‘貴不可言’只能在身後!”

沒聽明白......天下三分我能明白,但別人能不能“母儀天下”,和我有什麽關系?

見我疑惑,黃月英上前拍著我的肩膀,輕聲道:“我夫君的話向來便沒有不準的,將來總有一日你會明白。只是你如今卻是去哪裏?”

“南郡。聽說我有家人在那裏。”我低頭將身上的包袱往肩上攏了一攏。

黃月英又打量疑問道: “你一個人?”

“是的,我一個人。”輕聲笑笑,並無多話。

很快,我便明白了黃月英的意思。一個人,到南郡,真的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大約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可能一個年輕女子趕路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時常被人懷疑是大戶人家的逃婢,或是什麽女犯,幾乎每走到一個地方都得被盤查幾番。好在一路上不曾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乘船,住店,吃飯都是在人群眾多的地方,晚上又有宵禁規定,不許出門,這讓我一路上膽子大了不少,到底也算平安地到了荊州南郡。

又一路走走停停下去將南郡一個個縣城的守將,各地的府衙都問了一遍,“您可知許久之前的南郡太守郭永的家人現居何處?”答案皆是大同小異:不知道!不認識!沒聽說過!沒這個人......

人走茶涼,也是人間常事,人們只知道如今的南郡太守是劉表內弟蔡瑁,又有誰會曉得名不見經傳的郭永呢?

到了南郡的江陵縣。若是這裏再找不到,怕是就要渡江去江東了。

“這位老者,”我估摸了下檢查木牘的守城老將的年齡,想他大概會知道前任或者說前幾任太守,那個名叫郭永的人。開口問他道:“請問您可知許久之前的南郡太守郭永的家人現居何處?”

那守城老將看了我的戶籍木牘,確認無誤後,嘆氣道:“郭太守因事革職,自夫妻二人十幾年前去世後,更是家道中落,郭家支離破碎。聽說他的長女一家如今在江陵縣某街後小巷閉門過活。”

長女,應該是指木牘上的“郭昱”,“我”的姐姐吧?

“老者可知我阿姊現在何處?”我又問道。

“總之似未到南邊去,我也不曉得具體在何處,你自繞路去人多的地方問問。”那守將指著遠處道。

我再三道謝之後,接過木牘塞進包袱之中,便朝著他指的方向走去。原來人多的地方指得是集市,漢代的集市由官府專人看管,店鋪、攤販按經營商品種類分別排列,十分整潔,而這裏便是江陵縣最大的集市。但凡是在這裏生活的百姓,總得來這裏。

我問了好些店鋪商家,皆不知道木牘上所說的“郭昱”其人,這麽個找法似乎無異於大海撈針,還好確定是在南郡的江陵縣了,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麽找了。正當我想著是不是先尋個客舍投宿,日後再慢慢尋找的時候,一個男孩童聲從背後傳來,“誰人找我阿母?”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略無聊。。談談袁熙阿甄和吳氏吧。

甄氏(《三國志·後妃傳》:“建安中,袁紹為中子熙納之”《後漢書》:“操子丕私納袁熙妻甄氏”

吳氏(《東光世系》:“熙字顯雍,三國時為幽州刺史。妻吳氏 。子嗣:袁謙(吳氏生)

甄氏和吳氏都是袁熙的“妻”,照理應該是有個先後的。。。但是建安九年的時候,袁熙妻是阿甄,要麽阿甄在袁熙那兒是踢走吳氏上的位,要麽吳氏是袁熙在阿甄改嫁之後娶的......

其實是看每次影視劇或者小說,袁熙不是被黑化就是被炮灰也蠻可憐的,而吳氏連個出場機會都沒有,於是把吳氏找出來讓袁熙開心的過個幾年,當然該便當的時候,他還是要便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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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書》,後相者劉良相後及諸子,良指後曰:“此女貴乃不可言。——也就是說小時候便有人說阿甄貴不可言。。。但是這個貴不可言的人她在生前卻沒有當上皇後。

順便說一下文案中的“女博士”,“兄謂後言:“汝當習女工。用書為學,當作女博士邪”,阿甄自小被戲謔稱為“女博士”。。

曹二一個“女王”,一個“女博士”簡直就是233333333

☆、阿姊叫郭昱(修文)

我轉身一看,見一個穿著褐色麻布衣裳的七八歲的男孩抱著只蹴鞠站在身後,俯身笑問他,“你阿母叫郭昱,怎麽這裏沒人認得?”

“我阿母嫁予阿翁,自然不用在娘家的名字了,只須叫孟郭氏這裏人自然是認得的!”那小孩晃著頭振振有辭。

好像還挺有道理的,我又問他,“那你母親現在何處?帶我去找她!”

“你是何人?”那男孩警惕地看著我,將蹴鞠輕輕提起,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扔上來一般。

這孩子警惕性強,倒是不錯,我暗中讚許,又反問他,“你帶我去見你母親不就知道了,我又如何曉得你母親和我要找的人不是同名同姓?”

在跟他同去的途中我知道了,那小孩叫孟康,今年八歲。據他自己所說是孟子的後人,家中有個六歲的弟弟叫孟武,父親早逝,母親郭昱寡居在家,依靠紡織刺繡賺些錢,撫養他兄弟二人。

我隨孟康進了一個小型四合院,只有一間房子,從外面往裏張望像是一堂三室的模樣。

“阿母,阿弟,家裏來客人了!”孟康向屋裏喊了一聲。

一個身穿粗布衣裳,頭戴木釵,婦人打扮的女子從屋裏出來,“阿康,怎麽這般早便回來了?”

我打量了一下,那少婦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美麗而嫻靜,真看不出來已然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她也一下子註意到我,滿是疑惑地慢慢地走了過來。我有些尷尬的站著,不知道她是否是我要找的那個郭昱,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郭昱長什麽模樣。

她的眼睛有幾分濕潤,緊接著淚水奪眶而出,眼神也從疑惑變成了驚喜,喃喃了好久,終於開口,“你是......女王?沒錯,你是女王!”

女王?大概是認錯人了吧。

“不是,我......”大概只是碰巧這人叫郭昱而已,我還沒得及說出口,就被那少婦又哭又喊,半拽半拉地帶進了屋子,“阿翁,阿母,妹妹回來了,你們可以瞑目了!”

一進廳內,擡頭看見的便是廳內高櫃之上的“先考諱郭永之靈,慈妣董氏之靈,故兄郭浮之靈,幼弟郭都之靈,亡夫孟郎之靈” 六個牌位。牌位十分幹凈,想來郭昱素日一定時常小心擦拭。

是這些名字......我鼻子一酸,震驚又憐惜地看著身邊尚在痛哭的郭昱,她究竟是有怎樣一顆強大的心,才能撐的住這一個個親人的離去?一時間我也顧不得什麽了,伸出雙手抱著這位其實才認識沒有多久的“阿姊”,放聲大哭起來了。仿佛要將自己心中所有的煩悶一下子宣洩幹凈。

郭昱讓孟康帶著他弟弟孟武去院中玩,我和她一起坐在裏屋的床上,她拉著我的手訴說先是父母病逝,家道中落,再是家仆誘拐了“我”,多年來因為戰爭,因為生病,因為各種原因,家人一個個地接著離去,她真的快撐不下去了,又說從建安四年開始,總有人說受郭照所托給家裏寄些錢財糧食等物,那時她便知道我還活著,這些年一直都想著要見我。

建安四年,建安四年?

郭昱又問我這些年在外面的狀況,我支支吾吾地說不大上來。如果推說生了場大病,不大記得家裏的事,那麽又如何會“記得”給家裏匯錢;如果編其他的故事,那又如何解釋這些年來不“回家”?我只好拿最常見的四個字來搪塞:“說來話長,以後再慢慢告訴阿姊!”

從她嘴裏套出她叫我“女王”的原因:郭照,字女王。

原來那個早已在建安元年死去的郭照妹子出生之時,其父郭永覺得這女嬰面相十分奇特,將來定是“女中之王”,便立刻為她取字“女王”。這是一個一出生便有表字的女子。

一來,我唏噓於郭父的愛女之情,二則感嘆原來這個年代竟然可以字“女王”,用不著避諱。

但是,“姊姊還是叫我阿照吧!”女王我聽著實在有些別扭。郭女王?怎麽聽著有些熟悉,應該是某個女明星的外號來著。

也許真的是兩具身體中的“血緣”使然,郭昱和我才說了幾句話便親如姐妹了,這麽說大概不恰當,因為在她眼中,我本來就是她親妹妹。

我倒是願意做這個妹妹,郭昱已經失去太多親人了,從此以後,便由我來保護她好了!我想起剛才看外面牌位上的名字對應我木牘上的名字,似乎少了一個,疑問道:“姊姊,咱們是不是有一個親弟弟活著?”

“弟弟阿成如今在曲周縣謀生,有些年不曾回來了。”郭昱一面捋著我的頭發,似乎想將多年未見的妹妹一下子看個夠。

“我從此留在這兒陪著姊姊。”我小心翼翼地詢問她,“我幫姊姊織布紡紗,撫養外甥可好?”

郭昱眼睛一亮,“此話當真,果真留下來?阿照,不瞞你說,這些年日子過得孤苦,若不是還有那兩個孩子在,我早就......” 話及於此,又抹淚不已。

此時孟家兩兄弟也相繼跑進屋裏與郭昱抱頭而哭,原來他們竟一直於室門外聽著,我也環手抱住他們。

這裏,將是我的家。

建安十年,十月的清晨

太陽已然懸掛在半空中,我從外面井邊洗完衣服抱盆歸來,走進小街,各式各樣地小販已然開始叫賣起菜來,街坊婦人們一邊買菜一邊聊著天。

“你聽說了嗎,好像月前混了好些曹賊的奸細進來,現在正在抓呢!”

“這年頭,說什麽的都有,還有說曹操統一北方之後,下一步就是來我們荊州這裏呢!誰知道真的假的。”

其實這裏普通百姓們的生活也挺豐富多彩,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仿佛完全與他們無關,可以當做茶餘飯後的笑料去談論。

“賣葡萄了,新鮮的葡萄!”一個小販挑著兩只籮筐停在了我面前,拿起一顆白菜走上前來叫賣,“女郎你看看這葡萄,可比南方的龍眼荔枝好吃?可是從鄴城運來的。”

我正無奈於這個小販的眼力勁,沒看見我現在雙手還抱著洗衣服的木盆呢,怎麽買水果啊,卻看那小販迅速往我裝著衣服的木盆裏塞了一塊絹布,又咧咧地走開繼續叫賣,“賣葡萄嘍!”

鄴城運來的葡萄?......我思及那小販剛才的話,抱著木盆的手不禁一緊,很快又鎮定地像無事一般繼續往回家路上走。 回了家中,轉身將門一栓,把木盆放在地上,找出絹布查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筆跡,“將戰,速歸!”

我雙腿一軟,差點站將不住。他遠在鄴城,卻清楚地知道我這裏的狀況,甚至可以隨時派人傳信。按照我的設想,我們應該像曹操和丁夫人那般老死不相往來,他妻賢子孝,我平淡度日才對。這劇本的走向不對呀。

“阿照,怎麽楞在這裏?”郭昱從屋裏出來,抱起地上的木盆走到院子的晾衣繩旁放下。

我將絹布往袖子裏一塞,走到她那裏去,“阿姊,我來幫你!”

“怎麽魂不守舍的?”郭昱瞧了我一眼,將手中的一件衣服掛到繩上,又拍打著上面的水漬。

我也蹲下從盆裏拿件衣服掛於繩上,隨口一說:“適才買菜的時候聽人說曹軍統一北方後可能會打到荊州來。”

“來便來罷,對咱們來說,誰當權不是一樣的嗎,難道曹軍還會屠城不成?”郭昱狐疑地看著我,“再說如今這還是沒影的事,連北方都不曾安定,哪能這麽快就到南方來?”

“也是,再如何,也要個幾年吧!”我亦笑道。

正在這時,孟康拿著一塊手帕從屋裏出來,“阿母,弟弟不小心在你新繡的帕子上倒上了茶漬,不敢出來,怕你罵他呢!”

“沒事,這個帕子不賣就是了!”郭昱對屋裏喊了一聲,孟武才探出半個頭來,咋了咋舌,又縮了回去。

我伸手從孟康手中拿過帕子,果真是濕漉漉的,展開一看,這帕子繡的很是精美,一個華服美人站在臺上遙望遠方的情景,栩栩如生,“阿姊,這個可是什麽典故?”

郭昱看了一眼手帕,揮手讓孟康進去後,才道:“這是《列女傳》中楚昭王夫人貞姜的故事。”

我好奇地問她:“怎麽個故事?”

“楚昭王出游,貞姜留漸臺,江水上漲,昭王派使者迎貞姜,使者沒帶符節信物,貞姜不願離開漸臺,歿於江水之中。”郭昱緩緩開口,似乎在透過這個故事想著某個人。

本來還覺得很漂亮的手帕我聽了這個故事瞬間就沒了興趣,將帕子扔到洗衣服的木盆裏,“這個貞姜是傻子吧?”

“怎麽說?” 郭昱疑問著看我,“貞姜守漸臺,既是她作為國君夫人的責任,也是她對夫君的一片愛意,怎麽就是傻子呢?”

“反正就是個傻子,明知漸臺危險,她還不知變通,寧願死在那裏也不願離開,這人不是傻子是什麽?”

“阿照你......一定不曾很深地在意過一個人!”郭昱半笑著打量我。

我心猛地一糾,隨即僵笑著回答她,“怎會沒有?我最在意自己了!”

“這是不同的!”郭昱輕輕搖頭,“不知為何,我卻有一種預感,有朝一日,你會成為貞姜一樣的傻子呢!”

我笑著回答她:“那阿姊便瞧著好了,要真遇到貞姜這種情況,我一定會跑得比誰都快的!”

人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其實阿姊早就想問了,如今是建安十年,阿照你也該二十餘歲了,難道果真一直是獨自一人?”

怎麽說呢,要是說我曾經用其他人的身份嫁過曹操的兒子,你會不會被嚇得半死?那還是不說了,反正“郭照”身份上是的的確確沒有嫁過人就是了。

我有些心虛地支吾著:“算是吧!”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年輕男聲傳來,“是我!” 不是說那姓孟的姐夫早逝嗎,寡婦門前是非多的,怎麽大清早的會有男人來這裏?

正當我疑問之際,郭昱細眉微皺,已走向門邊,輕輕拉開門栓,將門一開,自己立於一旁:“大公子,可有何事?”

我往門外瞟了一眼,見那個被稱之為大公子的人身著萬字紋的綠色荊錦,三十來歲的模樣,鼻下兩撇短須,更顯有儒雅之風。這裏被稱之為公子的,難道是荊州牧劉表的長子?

“我,我見兩個孩子到了讀書的年齡,特意買了些書籍和文房四寶送予他們。”那大公子邊說著邊讓人擡著一口箱子進來。

郭昱相攔不住,過來拉著我到那大公子面前:“我自在家中自給自足,如今又有妹妹相幫紡織刺繡,足夠養活兩個孩子,大公子不用時常前來接濟。”

那大公子禮貌性地對我問候一下,又看向郭昱道:“我知道你怕人閑話,這就離開,不給你添麻煩。”說完便招呼著擡箱子的仆人轉身離去。

他一走,郭昱又將門關上,我的疑問還沒問出口,她便主動介紹起剛才那人:“他是荊州牧劉表長子劉琦,原是你姊夫的至交好友,你姊夫臨終之前,將我托付予他照顧,是以這些年來時常接濟我們母子。”

“能這麽多年照顧亡友之妻,遵守朋友之義,難得!”我感嘆。

郭昱卻苦笑一聲,問我:“你明白臨終將妻小托付給旁人的含義嗎?”

我微微楞住,隨即反應過來,難道是那種“托付”嗎?

作者有話要說: 《魏書,後妃傳》

後少而父永奇之曰:“此乃吾女中王也。”遂以女王為字。

《三國志.鮑勳傳》:......太子郭夫人弟為曲周縣吏......

(這是之後的事情,只能說郭弟弟是個坑姐夫的“好孩紙”,相信有人知道什麽事情)

二丕粉大概知道“貞姜的故事”後面會有梗。。。

☆、江陵煩瑣事(修文)

那張絹布直接被我無視了。

反正天高曹家遠的,大概曹操應該沒那麽快統一北方,至少也要好幾年的。再說,即便曹操攻打荊州,曹丕又不一定來,留守鄴城才是正理,幹嘛沒事遭這行軍之罪呢?退一萬步講,就算他來了,我也沒必要怕他,從法律角度來說,就算是曹操的兒子也沒有辦法為所欲為。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時常有陌生人說“受遠方之人”所托,送來一些錢財米糧,郭昱每次想問個明白,送的人偏又幾乎是放下東西就走,她問劉表,劉表信誓旦旦並非是他。

我心中頗為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建安十一年,曹軍沒有打過來。這一年,街坊鄰居討論的大多是曹操平定並州,開鑿平虜、泉州二渠,為北征烏桓作準備的事;又或者暗暗討論荊州牧的繼承人會是才德兼備的大公子劉琦還是被劉表後妻蔡夫人偏愛的二公子劉琮?

建安十二年,大家這一年的是八卦點是新野太守劉皇叔從南陽帶回了一個姓諸葛的年輕謀士,據說非常厲害;曹操北定烏桓,清除袁氏勢力,北方第一美人甄氏的前夫袁熙的頭顱被遼東太守公孫康送至鄴城曹操麾下,其妻吳氏將獨子袁謙托付給家裏親人後,懸梁自盡,極盡情義;還有軍師祭酒郭嘉於平烏桓途中去世......曹操大感哀痛。

然而比起奉孝之死,似乎大家更關註袁熙的死,甚至到了建安十三年亦在討論此事。

古今都一樣,女子們都習慣將美人特別是傳奇的美人當作八卦中心,當今世上最出名的三個美人,大喬在建安五年孫策死後已然孤苦寡居,如今是死是活都沒人知曉,大家對她的興趣驟減;小喬與周瑜水到渠成,夫妻和諧,深居簡出,也沒什麽特別值得八卦的點,頂多被天下女子羨慕幾聲;甄氏便不同了:一嫁,袁紹的兒子;二嫁,曹操的兒子。她的傳奇人生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婦女們口中的焦點了。

特別是現在這種時候,袁熙的頭顱被人送去鄴城。大家難免好奇甄氏在鄴城聽到袁熙死訊時到底是已經毫無感覺了呢還是難免有幾分傷心,一面眾人又覺得袁熙實在是有些倒黴過頭了,家破人亡不說如今還人頭落地。

其實大家不過是在看笑話而已。

我亦有些感嘆,原來吳氏後來果真和袁熙在一起了。可惜了,竟沒過幾天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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